“我们都不懂爱情，有时，世人尚且以为它是一种‘风俗’。”

——《胭脂扣》

　　李碧华多年前对香港现代社会中的爱情的思考真是切中要害，至今套在大陆的资本社会中也相当合适。

小时候看香港电视剧，听老一辈歌手的情歌，头脑中形成的婚恋观就是古典爱情式的。《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每天爱你多一些》，张学友在歌曲中在现实中贯彻的都是天长地久的爱情。那个时代的流行曲经典里总有一些形而上的东西，对古典爱情的理想追求，对爱情本身的哲性思考。如《神话情话》的爱是什么，《相爱很难》的言爱之难处。它们可以耐人寻味，而后来唱尽爱恨纠缠，单恋苦恋三角恋之类的歌曲，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情相悦，风雨同路，生死不离。有人调侃，处女就像鬼一样，一直听说却从来没见过。我改一下，古典爱情就像神一样，大家都在向往却谁都不愿干。它在当今社会啊，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了。

古典爱情是持久的，和亲情友情一样，要为自己所爱的人们计划长远，相互付出，同甘共苦。所以打一开始，对伴侣的选择上，就要慎重，要考虑未来的生活和两个人的发展。考虑周全，对风险的抵抗力也强。古典爱情中，生活现实与感情追求相互调和，有了理性的参与，所以不至于沦为简单的感情冲动，落到生活实处，于是有了分量，不轻浮短暂。长久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的都市爱情呢？不跟现实搭边的才纯粹，才叫爱情。往后结婚那是利益问题，要考虑很多东西。考虑多了那就不叫爱了，因为大家都趋利，考虑多了都不讲爱情，爱情就是非理性的时候才选择的。也就是说，从根本上说，大众的价值取向就是很现世极功利的。没有什么感情的婚姻就用情感商品来填补空白。

不得不说，这种速食爱情功利婚姻的都市婚恋观就是符合资本发展要求的。上面说了，功利婚姻符合趋利的价值取向。而非理性的速食爱情呢，就迎合了资本的增值需求了。速食爱情是快节奏的，快去快来，而这离离合合里面，情侣的消费是相当多的，比持久的爱情多很多。而且极度不理性的强烈情感体验可以很好地填充都市人的精神空虚。这种精神填充是暂时的，所以都市人要反复消费，通过小说电影歌曲等等的文娱产品来满足需要，也通过速食爱情来满足需求。

极功利性的婚姻和非理性的情感速食，最是符合资本发展的诉求。因为爱情的短暂，利益创造活动不怎么受到影响，人们可以大力逐利；逐利以后可以通过各种产品来满足情感需求。而非理性又让这种种情感消费品需求不断，一次次更新，促进资本增殖。实际上，情感消费品的大热就是都市人连情感经历都开始同质化的表现。资本需要这种同质化促进商品的大范围流通。

相反，古典爱情追求安稳，变动少，没有太多消费需求生成。而且这种追求古典爱情的人懂得协调情感和理性，还不喜欢消费那些情感产品。为情感计划长久，那就束缚了人的利益最大化，不能最大限度地促进资本的发展。

于是，古典爱情的死，在大陆如今的资本社会是难以避免的。不过没有这种追求的话，人也就不过是金钱和自身情感的奴隶而已，物欲与情欲的追逐者，与野兽又有什么本质分别呢？

不管如何，现在啊，终究是很难看到这种“风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