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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湮&夏语冰:人间别久不成悲
初见慕湮,是已经素淡如莲的女子,几乎透明似的安静与忧伤着。讶异于已经不年轻女子从容的美丽,也讶异于那平淡似水的年华带过的轻轻的伤痕。她应该是有着几乎被眉目间的平和掩住的忧伤。忧伤静静的氤氲了一室,然后让我记住,说出夏语冰名字时女子表情里轻轻泛起的涟漪。
于是早就有了疑问,是什么样的人无声经过阿湮的生命后匆匆离场,再带给她即使古墓幽居30年仍然无法忘却的愁绪?
答案找到的时候,只记住了一句话:人间别久不成伤。这样淡淡的一句,仿佛看透了一切,超脱了世俗的禅语,又像是仍然执着着一点隐隐的痛,隐隐的伤,在尽力用周遭平和的一切来忘怀。
她一定是想试着忘怀的,可一定是终有一点忘怀不了的。不然,怎会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小鹿一般的纯真快乐。漂亮单纯的小鹿,那是云隐师父最后的评价,可是和尊渊师兄的第一次会面,那个快乐的小鹿就已经消失了。那之前的五年,就一直是消失了。
影守,一个我读到的最凄婉的职业。原来有人,甘心做着一个永远不让人知道的影子,永远在最黑的夜里也掩住自己全部的面容,在冰冷的夜里看着别人的举案齐眉,似水流长。然后,连哭泣,都被自己遗忘。
夏语冰是一个太简单的人物,有着太纯净的梦想,于是在这个黑暗得没有一丝光的世界,只有他愿做那唯一的一缕光。至少给人自己能给的全部光明吧,这成为这个人唯一的梦想。看过唐朝刘羽的《一鹭图》:“芳草垂杨荫碧流,雪衣公子立芳洲。一生清意无人识,独向斜阳叹白头。”然后觉得,夏语冰便是这样的雪衣公子吧。猜测过太多缘尽的因素,却始终想不到是这样一个一生高洁的愿望。想要让自己的一生都清白得不染一丝尘埃,可最终还是做不到。即使最后一刻是倒在了自己一生奉献的朝堂上。扳倒了一个,还有更多,最后走上绝路的时候,仍未发现自己从来就未曾改变了些什么。
只是一路上,不止他一个走得疲惫。影子一样守着的女子,跟得更是无奈而疲惫。她们一起坚持的最初,只有那时才是纯真的快乐着吧。可是一切都到了尽头。好像一直看不到他们说过伤悲,好像留在唇边的都只是一丝苦笑,好像......真的一切都淡了吗?
那天读容若词,找到了“好像”的答案。“而今真个悔多情”和“而今真个不多情”,我只看到一个字的差别,却是沧海桑田已过,那样的决绝里带着夜不能寐的凄楚憔悴。在时光里磨洗、沉淀得更为深刻了,却终于决定了连根拔起,然后,逼着自己忘。好像王菲有一首《笑忘书》吧,“时间是怎样划过我皮肤只有自己最清楚”。
结束的时候,人间别久不成悲。人间别久......不成悲?
薛紫夜&霍展白: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紫夜,爱上这个女子,也许就是从这个空灵而神秘的颜色开始。紫色的夜,于极北的漠河上蔓延,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只如冰檐风铃,冷月琉璃般清凉的北方色彩。
于是以为,紫夜是如她名字一般的清冷超脱,冷静从容。她只须一个人活着吧。活在雪谷纷纷扬扬一落四季的纯白里,活在四季园的奇花异草、古籍医书里。学医的女子,不会一般。
果然是不出意外的冷静女子,无论是谈吐间或是医人时,无不从容淡定,最是心明眼亮。这样的蕙质兰心,这样的清冷绝俗,才用一片雪屏障似的隔绝了世事纷扰,只每年医十个能得到她散出去的回天令的人。为何只医十人?仿佛记得那时裹在雪裘里的女子似漫不经心地说:“身体受不了。”惊觉她自己亦是一个病人,这个世界上有着最高超医术的病人。雪纷纷落下,紫夜的眼中闪过深深的落寞,而身旁默默倾听的人,眼中亦有不易察觉的悄怆。
那样坐着的两个人。雪谷的薛神医和鼎剑阁的高手霍七公子,身份高贵如斯,却竟是被缘分抛弃的两个人,各自有着和被窃宿命绕不开的心结。
她的心结是夜夜最黑暗冰冷时凝望的冰下之人。覆盖着的冰越积越厚,冰下的人再无呼吸和一丝丝的温度,可就是这比冰点更冰的躯体,是她仅存的一点希望。然后自己用了十年时间,眼睁睁的看着这最后一点希望渐渐熄灭。冰面上一贯冷静的女子,终于紧贴着冰块泪流满面,哭得全无形象。多少个夜晚藏书阁内一灯如豆,清瘦的身影执着地翻着一卷卷古籍。到底还是做不到,再高明的医术,也做不到。
他的心结是曾经奔跑着的红衣少女,单纯明快地笑着喊着:“笨蛋,来抓我啊......抓到了我就嫁给你。”可是好像永远就只能这样含笑地看着、陪着,却如何也追不上那个奔跑的身影。仿佛一个人看到一株绝美的梅树,看着她青涩的抽芽、开花、结果、凋零,融入了自己的一切情感,沉醉于那美丽鲜艳无法自拔,却蓦然发现从成长到凋零其实都只是梅树自己的事,不关任何人,更不关他这个默然的旁观者。
他们都是固执得像个孩子一样不肯解开这个心结,至少在清醒的时候,他们固执地守着自以为一世也解不开的结。就如她一守十年的昼夜期盼。就如同他数次重伤就那个与自己无关的孩子。只是这一夜,两人都醉了,醉得向不甚了解的对方道出了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然后一起放声地笑,放声地哭,再一起醉倒在火炉边。那一晚的炉火如此温暖,那一晚的酒香如此甘醇,尽管那一夜仍是梨花院落溶溶月的满院冷白,也不再让她感到寒冷。终于有一天,纯净的白成为他们心底的平静安宁。
都不再是惊心动魄爱一次的人了,于是他们把这一份安宁的爱用一坛酒埋在白梅树下,相约聚时再饮,再守候那份温暖。
只是猜得到开始,却看不到结局。他再次走进这个院落的时候,只余纷纷凋零的白梅,一坛未开的酒,以及一个再也无法赴的约。“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饮一杯无?一杯无......”呼啸的风不停地问,飘落的雪无声地答。
苏曼青&拓跋锋:马后桃花马前雪,出关怎得不回头?
这个故事,一半是江南竹箫的清幽雅致,一半是大漠长剑的传奇色彩。青碧的蝶儿翩跹于碧绿的竹林间,林中弥散开木叶的清香......
青儿,只是一只林中的青蝶罢?却如何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邂逅了一道异族的光芒?她是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生活在人群中的女孩,可是却偏偏爱上了塞外的雪山,异族的阳光。真的不想,只是栖居在缺少阳光的青色竹林里,抱膝看着晶莹的露珠,做着晶莹却透明得近乎虚无的梦;真的不想,只能呼吸过滤后一片阴凉的空气,抬眼望着永远到不了的外面的世界。
青色的衣裙,青色的竹箫,青色的竹林清影,青色的环佩叮当.......她的一切都是青色,她就只是一个青色的影子,一个比剪纸更薄更脆弱的影子。她从未去过雪山,这个轻灵飘逸得如明珠清露的女子却让那个自雪山来的剑客脑中只以为这就是他们族人口口相传冰清玉洁、瑶池仙露般的雪山仙女。青儿是个太纯净的女孩子啊,外表的纯净、内心的纯净、连吹出的箫声也是清越得宛如天籁般的纯净。
其实拓跋锋又何尝不是一个心地纯净的人?光明磊落的比武、潇洒超脱的放弃,他都做得毫不犹豫。拔剑与放下对这样一个崇武如生命的人来说竟然是同样的轻松。入关与出关都是孑然一身,只是中间那一段传奇的女主角已成为一片薄薄的青色影子,轻轻覆在心上。
要走的时候才了解了一切罢,已换上猎户装束的剑客静静地听着这个关于青儿的抹不去忧伤的故事。她是个命运被折断的女孩,是个活不到20岁、不得不囚禁着自己的梦的女孩。于是,青儿注定寂寞、注定悲哀、注定一生都无人知晓她的惊世才华。她的一辈子,原来只是在短短的一个瞬间里就了然落定。绽放与凋零,同时侵蚀着她的生命、争夺着她的光华。
带她走吧,完成她最后的梦想,也完成,已看得见忧伤结局的凄美爱恋。马后桃花马前雪,出关怎得不回头?所以他终于回头了,因为眷恋那竹林里的青蝶儿,因为还想看着她飞舞、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实现自己最后的梦想,尽管......看着她凋零也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事。
“你说有多好......几百年以后,就算我的眼睛都化成了土,我还是活在我的梦里面!我再也不用像这一生一样,躲在树叶底下看阳光了。”好像看着她,几乎已经飞进了自己的梦里面,青蝶儿的梦里一双大漠的眼睛。《功夫熊猫》里有这样一段台词:Yesterday is the history,tomorrow is the mystory,today is the gift.That's why we call the 'present'.今天、此刻,真的是青儿可以珍惜的全部,因为每一个下一秒,她都无法预知是否到了生命的休止符。其实青儿,不该是个巾帼英雄,也不该是竹林里的青蝶儿,只该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该笑的时候微笑,在该梦的时候做最美的梦,在该爱的时候倾心爱一场。
可是青儿,哪怕生命的最后一秒她还是看见她唯一的爱、唯一的梦,经由她曾经崇拜爱戴的人之手,消弭在如血的残阳下。生命在一瞬间枯萎,她的眼睛,只想真正看看心中唯一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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