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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阴影后的“黑色巨人”—— 简析日本ACG中的马基雅维利式形象

已有 92 次阅读2013-7-23 18:52 | 日本

 尼可罗•马基亚维利(公元1469-1527年)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当代政治学的鼻祖,他以性恶论为基础的政治学巨著《君主论》作为第一部政治禁书,历来毁誉参半,而他本人也有着“恶魔”和“近代政治学之父”两个截然不同的评价,然而虽然他被诅咒为“恶魔”,但“历史的讽刺是,那无数的诅咒着却无数次自觉不自觉地实践着‘恶魔’的理论。”①;他在书中所描写的国家军事化、治国权术与谋略的内容和他重视实效不择手段的思想观点等一起构成了在历史上无法抹消的一笔——马基雅维利主义。
   下面先简单概括一下马基雅维利的思想为以下几条
一 只要目的正确,可以不择手段。(这是马基雅维利传播最广的一条名言了,但我没有找到它的具体出处,希望有人能提供下。)
二 军事是国家权力的核心,是统治的首要任务。②
三 人性是恶劣的,在任何时候,只要对自己有利,人们便把(恩义)这条纽带一刀两断了。可是畏惧,则由于害怕收到绝不会放弃的惩罚而保持着。③
四 立足于现实,与当时时兴的新柏拉图主义背道而驰,即后人所说“马基雅维利一开始就说出了他一心要确立的结论:‘人们应有的实际生活方式与人们实际的生活方式之间存在着宽广的鸿沟,以致那种为了应该做什么而忽略了实际做什么的人是在渐渐走向自我毁灭而不是自我保存’。”④

      抛开政治军事历史上法西斯等军国主义国家形式和马基雅维利主义的密切联系不谈,在文学艺术领域,“马基雅维利式”的形象可谓影响深远,莎翁《奥赛罗》中的伊阿古和《李尔王》中的埃德蒙则是此类阴谋家形象的鼻祖,为既得利益不择手段,有着“黑色巨人”的评价,他们“考虑的是如何靠自己的才华智慧得名声、荣誉和实际利益,而不再苦心焦虑要摆脱罪恶的血肉之躯以便向‘上帝之国’飞升“⑤;而其四大悲剧另外两部中的阴谋家角色克劳狄斯和麦克白虽形象类似,但总体而言与前两者不同(一个主要活动在台前和幕后的问题);在那个尚且蒙昧的时代,对于这种角色的结局普遍以“恶人恶报”而告终,之后的三百年里,虽没有莎翁笔下人物的形象深刻,但类似的角色不断出现且更为客观中立如巴尔扎克的伏脱冷甚至拉斯蒂涅、司汤达笔下的于连等等;而在ACG世界中,随着题材的不断成熟和多样化,在一些涉及政治尤其是“国家”的题材中也出现了这样的角色。
    代表日本动画萌芽期的50-70年代,大多以一些受众年龄较小的作品为主,虽可能有科幻类作品,但大多涉及较浅,更不用提政治了,直到70年代末的机器人动画热潮才开始将作品内容深度化,其间最为著名的要算是1978年的菲律宾“波鲁迪斯V事件”⑥(因为其最后攻占波赞星法国大革命式的结局而被当时菲律宾的马科斯独裁政府封杀,有兴趣的同好者们可以搜一下),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些阴谋家角色如《斗将戴莫斯》中的独裁者奥鲁邦、《未来机器人达尔塔尼亚斯》中的杜鲁门皇帝等等也接连产生,然而这些角色更像是“需要有这样一个角色作为反派”而存在,“黑色巨人”的真正出现,还要说到80年代的机动战士高达系列。


《斗将戴莫斯》中的独裁者奥鲁邦

《未来机器人达尔塔尼亚斯》中的杜鲁门皇帝

    虽然说基连、加米托夫、哈曼甚至夏亚都在某种程度上有马基雅维利式形象的影子(基连更接近军国主义),但在高达系列里最接近黑色巨人的还要说到Z高达的最终boss、来自木星的男人西罗克,自诩为“历史的旁观者”的他几乎符合马基雅维利的任何一个特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嘲笑人性和历史以旁观者自居,同样与之相同(我认为马基雅维利的研究者一直所忽略的一点)的是一直躲在提坦斯的幕后,奉行“玛利亚主义“,并不直接参与政治统治而在背后操纵整个整体的命脉,在之后的几名角色中,我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这一点。
    随后的马基雅维利主义经典映射必然要说到奥贝斯坦了,因冷酷无情而被称为“干冰“的军务尚书;作为经典架空科幻《银河英雄传说》中争议最多的角色之一,奥贝斯坦可谓是马基雅维利思想的完美再现(特留尼西特和鲁宾斯基只能算是某一个方面的极端扩大),也是《君主论》的忠实履行者和成功的典范,致力于塑造完美的君主而非愚忠于莱茵哈特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⑧、将道德与政治剥离⑨等等,并且如刚才所述,奥贝斯坦一直躲在莱茵哈特的幕后,始终作为谋臣而非君主站在台前(而且以奥帅的性格和作为,民众恐怕难以真正心服吧)。因篇幅所限,奥贝斯坦的一生在这里无法详尽叙述了,但在注释所引的几段表现中可带给大家管中窥豹式的简单阅览吧。
“干冰”奥贝斯坦
“干冰”奥贝斯坦

    进入新的时代,喜好在作品中讨论政治的监督谷口在自己作品中创造了三个马基雅维利主义的拙劣模仿者,或者说失败品(因为我觉着二皇子的失败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主角太BUG了……),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谷口本人的政治理念:《逆袭的鲁鲁修》中的记者以及二皇子修奈泽尔(失败的奥贝斯坦和莱因哈特?笑)和《无限利维亚斯》中的赫格,这些角色虽然特征明显,但与其他例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几乎是绝对的失败者,利维亚斯最终在赫格蹩脚的手段下趋向混乱和恐怖、修奈泽尔和记者则在鲁鲁修的智慧、超能力GEASS和主角光环(误)联合影响下彻底失败(当然其实R2最后结局可以说仍然是修奈泽尔实际上控制国家大部分权力,娜娜莉只能算国家象征或者说傀儡);而除了之前所说的死理性般的手段(记者和赫格都在不同剧情中对于统治者所实行的不择手段但有效的措施产生过扭曲般的笑容,仔细看应该可以找到),三人同样也是谋臣式的角色,最为明显的,赫格在回答尤伊莉的质问时也曾说过:“我并不适合作为舰长,而更适合做参谋,舰长的职责还是别人做更好“,或许这句话完全也可以适用于其他几人,为使国家不蜕变成军事独裁国家,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更多地还是退居幕后更好一些。
我也忘了叫什么的记者先生。。
我也忘了叫什么的记者先生。。

“只追求不输”的二皇子
“只追求不输”的二皇子

    在新世纪福音战士以及丹•布朗“阴谋论小说”(这一点我不是很清楚,但感觉《达芬奇密码》的大热在某种程度上对这种现象也有影响)的影响下,阴谋家这一马基雅维利式形象变种则以另外一种新的形式展现在人们眼前,即大多脱离现实,有着“看起来很厉害”的名号,以某些超现实的、形而上的、甚至不知所云的理由(一言以蔽之就是神棍)控制国家乃至世界的命运,代表性的如《EVA》中的SEELE、《翼神传说》中的巴贝母财团、《钢之炼金术师03》中的但丁、《BLASSREITER》中的圣殿骑士团(这个还真是阴谋论爱好者百试不爽的题材)等等,但大多千篇一律,模仿痕迹和超展开严重;在EVA之后的这些阴谋家中,唯一算是有特色的也就是《交响诗篇》中的最终BOSS杜威•诺瓦克了,这个自称“拉斯科尼柯夫” ⑩冷静中带着疯狂的复仇者有着和西罗克一样的伪善外表和政治手腕,最后险些以自己的死带走整个地球,算是千篇一律的幕后黑手中为数不多的特色人物。
弑父的献祭者杜威
弑父的献祭者杜威

    最后,我还想提一下另外一个争议颇多的角色,他就是《攻壳机动队GIG》中的合田一人,整部作品的“里•主角“,人为地制造英雄、利用人性的恶而达到牺牲少数人使日本独立于世界,很多人讨论过最后合田的作为是否最终获得了成功,而我认为虽然九课救出了灾民,并且阻止了核弹,但在合田所想要达到的目的来看,它仍然是成功了的。关于他的更多讨论因为作者对攻壳机动队系列了解深度不够,个人觉着还是让大家更多地参考这两篇文章吧。http://site.douban.com/widget/notes/6513472/note/196801556/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1076783/
合田一人“人心向低处流”
合田一人“人心向低处流”


     在文章的最后,按理说应当表达作者本人对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倾向性,可以说或多或少的在写这篇文章和阅读相关文章、观看相关动画(包括最近看的《超智游戏》)的同时也受到了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影响,在写这篇文章的时,个人尽量保证客观、公正地对待这些“黑色巨人”,也就不在这里多对马基雅维利思想作评论了。也许正如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所说“作家更多的是记录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
① 《马基雅维里思想研究》 周春生 著,上海三联书店,2008版
② ③ 《君主论》 马基雅维利 著,潘汉典 译,商务印书馆 ,2010版
④ 《近代政治思想的基础》 斯金纳著
⑤ 张弘:《文艺复兴•基督教文化•人文主义传统》选自《外国文学评论》1992年第三期
⑥ 根据大象司马亮1991译稿,GODANNER君转到过波鲁迪斯V的讨论板里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3303338/discussion/12014971/
⑦ “为了守护国家的皇帝的利益,他那尽忠勤奋的态度真的是值得尊敬。就这一点而言,奥贝斯坦真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可非议之处的公务人员。”《银河英雄传说08离乱篇》
   “‘好事可以延期,但是坏事不行。更何况是和国家的安定有重大关联的事。姑且不论陛下会做什么截断,事情总要先让陛下知道。’
他说的没错。历史一再告诫人们,君主的堕落就是始于掩饰令人不快的情报,而只一味耽于愉悦。‘我不想听这种事‘这是一个亡国君主一定会挂在嘴边的话。 ”
   “那个男人或许在朕违背王朝的利益时会毫不犹豫地把朕废掉呢!”《银河英雄传说 10 落日篇》
⑧ “但是,像那样的一个人,或许还有什么用处也说不定。单靠武力就想取得宇宙的霸权是很困难的。属下以为棋子是愈多愈齐备愈好,即使是肮脏的棋子……”《银河英雄传说 03 策谋篇》
⑨ “这个时候,军事浪漫主义者的血腥梦想是无益的。我相信与其要伤害一百万个将兵的生命,不如把不到一万个的政治犯做为不流血献城的条件反倒来得有利些。” “如果前年当杨威利逃离海尼森占据伊谢尔伦时就使用这个方法,就不用损失数百万条人命了。帝国军不是皇帝的个人部队。为了皇帝个人的自负而让官兵们毫无意义地牺牲,这是根据哪一条律法?这样一来,罗严克拉姆王朝跟高登巴姆王朝又有什么不同呢?”《银河英雄传说 10 落日篇》
⑩ 拉斯科尼科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的男主角,受尼采的超人主义哲学影响较深而杀人的穷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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